单是想想许昭就一个头两个大。
许昭沉默半晌,转身朝原路折回,没走几步又中途回来,向许荆俯身道:“谢谢三姐姐关心。”
许昭说完快步走向自己的映雪园。许荆呆立在原地望着许昭离开的方向,不禁疑惑出声:
“我刚才…关心她了?”
许昭人没走丢,别是把脑子给丢了。
……
许墨琛拖着身体走回一处破败的院落,才刚刚将芭蕉叶涂抹在伤处,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叩门响。
来这里还会敲门的,可真是少见。
他披了件浅灰色长衫,将门拉开一条缝隙,看见门外面颊微红还正喘着气的许昭。
小小的人儿怀里兜着各种瓶瓶罐罐,都是她从映雪园搜罗出来的,一路小跑送至这里,青葙拦也拦不住。
许昭见许墨琛开了门,嘴角扬起一抹笑容,软软地唤道:“二哥哥!”
许墨琛没动,冷眼瞧着她,“你来做什么?”
“我见你受伤了,来给你送药呀。”许昭晃了晃药罐,一股凉风就从她脚踝灌上来,冻得人直哆嗦。
他打量了眼许昭手臂里的东西,出声:“不需要。四姑娘身子金贵,若是在此染上风寒,我不免又得挨上几顿毒打。”
许墨琛的声音极冷,拒人于千里之外,说完便毫不留情地合上木板,把许昭拒于门外。
许昭动了动唇,没说话。小手握拳,扬在半空中佯作要打人,憋憋气才忍了下来。
青葙在一旁劝道:“姑娘,雨下得大了,再这么站下去也不是办法,不如先回院里吧?”
“算了,我困了。”许昭不着头脑地来了一句,轻轻点头,放下东西下了台阶冲荒院喊道:“二哥哥,那我明日再来看你。”
她跑回院里,第一时间就想窝进床褥中,静静趴着却怎么也不敢睡着,怕噩梦又再生。
一两次还行,她次次这般被惊吓,精神难免疲乏。
其实有时她也会怀疑,这里桩桩件件到底是真是假。
“不能好好睡觉我会猝死的。”许昭神色冷凝,烦躁地扯了扯头花,她将头埋进被褥里,崩溃大哭,“……真的。”
……
如她所言。许昭近日就算再懒,也会在去万春阁向老太太问安后,高高兴兴地跑到许墨琛大门口,然后失望地又回到了映雪园。
无论她怎么示好,许墨琛都不为所动。
但他这破败的墙垣,倒也因许昭增添了几分生气。
许昭凝神苦思,盯着冷竹轩的动静。
许墨琛如往常般带了着一身伤,从许府外面回来,一眼就望见许昭正抱着一只檀木盒子安静地坐在他门前的台阶上。
许昭抬眸看见他,屁颠屁颠地跑向许墨琛,娇声喊道:“二哥哥!”
她蹭到许墨琛身侧,望着他身上新添的伤口愣住,随后将木盒往前一递。
“二哥哥,我陪你一同吃饭好不好呀?”
许墨琛目不转睛地直直走向院子,“不必。”
许昭晶亮的眸子暗了一瞬,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。
她不死心地恳求,“二哥哥,就这一次,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来烦你了,真的……就一次。”
许昭眼圈下已隐隐有些青黑色印记。
连熬了几天,不是被吓醒,就是怕许墨琛半夜来她房里给她一刀抹脖子。再不睡她真的会撑不下去了。
许墨琛在门口站住脚,侧目冷冷地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睛。
半晌,他一言不发地踏进院子,重重合上门,发出砰的震响。
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。
许昭待在原地,望着比她高出三倍不止的木门,垂头叹了口气。她不知许墨琛又生的什么气。
眼见马上就要入冬了,她一直守在这里,时不时还会瞌睡,早晚会站出事来。
青葙无奈,只好强行将许昭拖回院里。
许府下人本以为许昭只是一时兴起,发发善心。
权当可怜许墨琛才会屡次带着好东西去找那个野种。
可看许昭这架势,一时间也拿不定她是什么心思。
所以即使再瞧不起许墨琛,也少找了他几次麻烦。
日子愈发严寒,许昭照常去万春阁请安。
一路上都在琢磨怎么才能让许墨琛消消气。
想到一半许昭自己都气愤地跺脚,她想不明白,他到底在气什么?
青葙到底是没忍住,在一旁念叨道:“姑娘,二公子那就是只喂不熟的狼,姑娘这般为他费心费神不值当。”
“当心熬坏了身子。”
许昭抿唇,耷拉着耳朵轻声回答:“那白眼狼都还给个喂食的机会呢,可我这都还没开始喂呀。”
她的东西二哥哥从不曾收下过。
更别说喂食了,她连门都进不去。
许昭脚步虚浮,一连几日没怎么睡好,脑袋有些昏沉。
路上绊了一颗石子,娇弱的身子差点要倒下去,幸好及时被青葙扶住。
“姑娘!可有不舒服的地方?”青葙牢牢扶着许昭,上下查看她有没有磕着碰着,皱眉担忧道。
许昭晃了晃脑袋,“没有,有些许困意而已。”
见青葙依旧紧锁着眉头,许昭抬手抚平她眉间的川字,安慰道:“我真的没事。”
“青葙只是担心姑娘的身体。”青葙将许昭的外袍掖好,才继续领着往前走。
刚至万春阁长廊下,便听见里边隐约有人声传来。
许老夫人坐在正中央的高位之上,一副庄严威仪之态。
乔媒婆别着一朵金花,立在堂下,微俯身,言笑晏晏。
“贺家乃是簪缨世胄之族,贺小侯爷又是一表人才。尊府的四姑娘,国公夫人瞧来甚是钟灵毓秀,心里欢喜得紧。”
“若两家能结为秦晋之好,及早地给两位后辈订下娃娃亲,那将来对府上公子哥儿的仕途也是极好的。”
乔媒婆细细打量着许老太太的神色,再拜了拜身,摆出一副极低的姿态。
“许老夫人,您觉着呢?”
老太太不语,让人瞧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,过了好半霎,才缓缓地开了金口:
“乔媒人说的的确在理,只是我家昭丫头年纪尚轻……不如让小辈自己相处一阵,再作决断也不迟。”
乔媒婆边点头边迎合地笑着,行礼退了下去。
这许老太太倒是只狡猾的老狐狸,既不明确地拒绝,却也不接受。
让小辈自行裁断?
身之发肤,受之父母。儿女婚嫁,不向来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