镜子里的女人已经二十七岁了。
她平坦的肚子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可爱的小生命。
而如今,那里空荡荡的。
她的皮肤苍白没有血色,像是一张脆弱的薄纸。
即使如此,也漂亮得像个精致的瓷人。
岁月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时间的刻度,让她依旧保持着二十岁时的美丽。
消瘦地身体包裹在肥大的病服内,她像是一个被关在壳子里的蜗牛,缓慢地看着如今的自己。
手机在旁边震动起来。
她看着母亲的来电,晦暗的眸子亮了一瞬。
接听后——
“欢欢,听说你小产了?”
秦欢淡淡地嗯了一声。
“男人嘛,都这样,你爸之前还不是背着我养了不少女人。只要薛岐不违法,能忍就忍。不过这次你可不能放过他,得让他出点血才行!”
对面的妇人喋喋不休,如刺耳的锯子正划拉着眼前的玻璃。
“让他帮你把你弟捞出来吧,你弟又犯事了!上午跟人打架,进了局子,对方是傅家那位的小侄子。你让薛岐出个面,跟傅家那位谈谈,通融一下?薛岐现在愧对你,正是让他出血的时候!他不可能不答应!”
秦欢没有说话,她捏着手机的手在颤抖。
“还有,你赶紧养好身体,争取下个月再和薛岐要一个!你现在可不年轻了,都二十七了!要是错过生孩子的年纪,再要就晚了!我之前就催你快点生,早恢复就能多生几个,女人的那些情情爱爱都是虚的,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。”
她还在喋喋不休。
秦欢只觉得自己的胃在不停的翻涌。
她张了张嘴,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。
心脏在被人一点点砸成破碎的玻璃,刺入了她的血管,浑身都流淌着刺痛的感觉。
曾经,她是秦家风光无限的千金大小姐,父母疼爱,兄长护着,幼稚的弟弟也很懂事,更是被薛家独子薛岐猛烈追求着,成为人人艳羡的对象。
后来,兄长遇难,父母感情的遮羞布被人撕开,秦家落败,弟弟开始叛逆不学无术,但她还有薛岐。
薛岐愿意护着秦家,愿意让秦家趴着吸血,愿意给弟弟收拾烂摊子。
现在,一切都没了。
其实她早就知道今天的。
她从小就很敏感,能察觉到他们的情绪。
父母的感情不和,秦家丑闻满天飞,父亲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脑子,母亲只想打牌喝酒泡男人,弟弟每天都只喜欢搞赛车,经常因为违法改装进局子。
她知道爸爸妈妈不是真心喜欢她,但她知道只有哥哥会护着她,她曾经仗着哥哥为所欲为,对薛岐的讨好不屑一顾。
直到哥哥死了,她知道自己要变成家里的那个乖孩子,代替哥哥守护这一切。
她接受了薛岐的示爱,接受自己被明码标价卖给了薛岐,她骗自己为了守护哥哥的家,况且薛岐是真心爱自己的。
她能感受到薛岐身上多出来的胭脂味,能感受到薛岐看向她眼神里的爱越来越淡,能感受到他买空秦家股票后对秦家的不耐烦。
她害怕戳破这来之不易的一切。
她告诉自己,没关系的,一切都没关系的,薛岐至少还爱着她。
直到薛岐在她出国旅游时把人带入家中,直到提前回来她无法接受这恶心的一切流产了。
她再也无法骗自己了。
她哭不出来了,眼泪早就流干了。
她挂断了女人的电话,给薛岐发了个信息。
【我们离婚吧。】
她擦干泪水,换了一件低调的黑色连衣裙,躲开了这层楼的医生护士,去了母亲说的那个警察局。
处理完一切的薛岐看到秦欢发来的信息微微蹙眉,立即给秦欢打电话。
打了五通,没有人接。
薛岐立即给负责那层的护士打电话,得知秦欢一个人出院了。
“我一天给你们十万块,你们就是这么给我看人的?”
“一个刚刚流产的女人都看不住,你们还能干什么!”
“要是她今天出了什么事,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在这里干了!”
办公室馁,回荡着薛岐的怒斥。
秘书被充满怒火的薛岐叫了进来。
薛岐是中美混血儿,长着一张让人看了无法指摘的男模脸,曾经青涩的少年如今充满了上位者的威压:“你带几个保镖,把小夫人给我找回来。”
秘书小吴恭敬道:“是,薛总。”
秦欢来到警察局内,见到了自己那个好弟弟。
秦棱穿着黑色铆钉皮衣,打扮得吊儿郎当,一头辫子发型,看着像个混子。
“秦棱。”秦欢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,轻轻开口。
秦棱低着头不知道在骂骂咧咧什么,听到秦欢的声音,立即看向秦欢:“你怎么在这?”
秦欢看着秦棱:“我接你出来。”
秦棱闻言有些心虚:“你怎么自己来了?你不是刚刚流产吗?姐夫让你一个跑出来了,真是的,太不称职了。”
秦欢看着眼前的秦棱,心里说不清的无力,她扯了扯嘴角:“我决定跟他离婚了,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。”
秦棱愣住,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秦欢:“你疯了吗?你跟他离婚,爸妈怎么办?我怎么办?”
秦欢看着秦棱:“我没有义务一直照顾你们,我已经为你们牺牲够多了。”
秦棱看着如今有些陌生的秦欢:“我看你真的疯了。”
旁边鼻青脸肿的男人看着这一幕冷不丁地开口嘲讽:“我要是你姐,我现在直接一刀捅死你算了。”
秦棱闻言就要踹那个男人:“你算什么鸟?信不信老子再揍你一顿!”
啪!
秦棱被一巴掌扇骗了脸,刚准备呵斥的警察在旁边默默闭上了嘴。
“是他揍的你?”
秦欢看向那个有些狼狈的男人。
男人傲慢点头:“嗯,我刚跟我小叔回国,和同学聚会,不就说了几句秦家人跟毒虫一样,光吸你血了。那秦棱就像疯了一样过来揍我。”
秦欢点点头: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”
傅览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秦欢,忍了忍,还是没有忍住开口:“其实你牺牲的够多了,那薛岐早在三年前就在包养女的了,只是不让人闹在你面前而已。秦棱那时就知道的,一直不跟你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