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鉴定结果自己已经知道,但谢氏至今没有通知和动静,卡里也有陆陆续续的转账,数额不小,每次一万,都来自于起初谢氏转给叶清音三万的那个账户。
他们想吊住叶清音,但要找一个时机。
叶清音看得出来,谢氏内部大概率有血雨腥风。
谢谦韵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。
叶清音心里的不安积攒,今晚是个好时机,扣住明知见。
“乔迁快乐!”
明知见起开一罐啤酒,明亮的客厅播放着近日热播剧,茶几上摆着炸串、零食和饮料。
叶清音的酒量不差,喝了半罐有点上脸,红扑扑的脸颊之上是氤氲水汽的眼睛。
猛地一下靠近明知见,二人的鼻尖只差一厘米就要碰上,明知见对上她的目光。
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,叶清音的眼睛生得极美,现在微眯着,瞳仁幽深,像一支箭,在明知见的心门前逡巡不进,看似不敢,实则是在等待一个时机,一下击破。
明知见的喉结微动,缓缓闭上眼,歪了歪头轻碰她的唇瓣。
哪知叶清音倏地搂住他的肩颈,带着哭腔嘟囔:“明知见,为什么我的家人不喜欢我?”
“我做你的家人,我喜欢你,特别喜欢你。”
叶清音似是没听见,自顾自地喃喃,语气里甚是轻快:“那年我刚入社会,想着去端个盘子吧,店主姐姐人好,但姐夫是个烂货。”
“他摸我,明知见你说他贱不贱他摸我!”
明知见感到肩上一湿,她在哭。
“我辞职了,店主姐姐和那个贱人有个要高考的闺女,我知道她不容易,她也知道我不容易。”
明知见呼吸一滞,轻拍着她的背。
“我又去当旅馆前台,通过店主姐姐的关系,工作很轻松,就是工资有点低。”
叶清音笑了,醉醺醺的样子,不知道是气的脸红还是醉的脸红。
“但有一次哦,那个贱人来了,我登记,他砸给一千块钱的现金,让我去陪他。”
“他真该死,他叫什么名字?”明知见咬牙切齿,但还是放软语气,在他明知见眼里,在清溪县威胁一个人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。
“不知道,他朋友拉着他走了,我收了钱但没去,反正一个醉鬼嘛,怕什么……”
叶清音的确不怕,见过父亲被追债的人打到半死,被那群人威胁,父亲赌博酗酒将拳头砸在她的脸上,她哭过,也忍过,结局没什么不一样,都是被恐吓,都是被打,心性早就练出来了。
但明知见这种锦衣玉食的天之骄子换位思考,觉得叶清音在用玩笑的语气袒露自己的伤疤。
“我爸赌博喝酒,他说我妈把我捡回去,自己先去死了,给他留下一个累赘,他把我扔到姨母家,看我能挣钱了又把我要回来,这个男的也是个贱人,竟然要我去当小姐!”
怀里的女孩发酒疯,毫无忌惮地用拳头捶着明知见的背,但软绵绵的,一点也不疼。
明知见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,只能把她搂得更紧,让她发泄:“打我,你是不是没有打回去过?把我当成他们,我任你发泄,他们总有一天会遭报应。”
明知见从来不是什么高洁圣人,他这种有权有势的,被欺负了当场就要还回去。
叶清音松开他的脖颈,将二人的距离拉开,明知见疑惑之际,她瘪了瘪嘴,眼泪如水晶滴落,胡乱地捶打男人的胸膛,明知见张开双臂环在两侧。
怎么捶都不疼,像炸毛的猫。
但猫会挠人,哪会这么轻?
叶清音没醉,更没有炸毛,她的假话里面掺真话。
“那个姓谢的到底是在干什么啊,说我是他们家女儿,早干什么去了啊!”
明知见这才想起,她与谢家关系匪浅,回想叶清音的话,她是妈妈捡回来的,那就更有可能是谢家走失的女儿了。
明知见清醒,叶清音余光瞥见他僵硬的微表情,心里暗喜。
“明知见,我看了不少那种,豪门千金流落在外被找回后受尽欺负的推文,我是不是也会遭此劫难啊…”
明知见被女孩儿的天真逗笑,捧着她的脸亲了又亲:“不会的,音音,不会的。”
如果你想逃离谢家,我一定为你开出来一条逃路。
“不过到时候我就有钱了……要不要我包养你呀~”
女人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,明知见第一次听见这句话还是在幼年时期,觉得特别吓人,母亲变脸他会挨打,现在看来,似乎还挺可爱的。
“姐姐,求包养。”
又是哭又是笑的,叶清音就算没醉现在也累得晕晕乎乎,枕在明知见怀里睡着了。
她听见明知见最后一句话:“姐姐,我会保你的。”
听不真切,额头落下一枚温热的吻。
……
谢家。
“爷爷,您身体抱恙,还是多休息的好。”
谢老顺了顺气,斟酌着开口:“听你爸说,你妹妹有消息了?”
是对这个孙子的警告。
“认错了。”笑意不达眼底。
“谦行,我先前养的那条桂花鱼,把我刚买的小鲤鱼吃了,你说我该怎么办呀?”
老爷子捶着床,五官皱巴在一起,面露痛苦,咳声不止。
“爷爷,那就独养桂花鱼,它本来就不适合与其他鱼呆在一个池子里。”谢谦行一边说着,一边轻拍老爷子的背,话音尽落才叫来医生。
谢谦韵本是独女,谢谦行是叔父家的儿子,他十岁那年父母遇害,人为,肇事者是楚氏的人。
谢谦行只好过继给谢襄。
那年谢谦韵六岁,嚣张跋扈,仗着偏爱没少给谢谦行使绊子。
谢谦韵的失踪和谢谦行脱不掉干系,他得知谢襄找上叶清音,就让真的结果呈现给了她。
近些日子谢襄力不从心,谢老爷子更是耄耋之年卧病在床,谢氏的担子自然会落在谢谦行身上。
如果谢谦韵现在回来,无疑是谢襄与谢谦行争夺谢氏财团的助手。
谢谦行出了谢老的卧室脊背贴在墙上,后脑轻磕墙上那副画的边框,喉结明显,下颌线锋利。
谢氏养狼为患,一是谢谦韵欺人太甚,二是谢氏掌舵人对楚氏的攻势不足,想要息事宁人。
谢谦行再次在网上查看鉴定结果,发现谢襄出手了。
“少爷,谢董回来了。”佣人低着头小声说道。
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饭桌上,谢襄明显硬气了不少,夹菜的动作都更加从容。
“谦韵的事情,有着落了。”
老爷子手一僵,筷子“啪”的一声掉在地上,谢谦行劝他别激动。
“她现在在哪儿啊?”谢老爷子浑浊沧桑的眼里盈着热泪,沙哑地问着。
谢襄笑着安抚:“清溪县,我前几天见过她了,过得还不错,明天就接她回家。”
“清溪县啊?不行不行,我们谦韵不能再过苦日子了,现在就去派人接,现在就去!”
他又开始咳嗽,如呕哑的鸟雀。